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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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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06

酷拉皮卡君說他需要一副隱形眼鏡,正好食材也陷入了短缺,我便與他一同下山了。

若總是提及“我與酷拉皮卡君一同前往集市”,好像會顯得我們正日無所事事,天天往集市跑。但事實並非如此。

只是因為占據了我們大半日常時間的修行,和坐禪一般乏善足陳,實在沒有能夠詳寫的地方。

所以若回憶起當時趣事,或許也只能夠寫寫下山時的打諢日常了。

這次前往集市,想著為了與以往那些不倫不類的所識之人好好劃清界限,我本意是想繞著酒館走的。

奈何酒館開在集市近入口處。若想避開,則不得不繞上些遠道。

而酷拉皮卡君就像沒有察覺到我的尷尬,我又沒敢在他踏出步子前醞釀出和他一起特意繞道的理由。盡管心中不願,這次我們仍是路過了酒館門口。

酒館喧鬧。

我往那個方向瞟了一眼,發現老板正拎著一個醉鬼的領子,憤怒的沖他大吼:“你弄壞了我的標本!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麽!”

旁邊的人則事不關己裝聚成一團,看著熱鬧。

正好老板沒有註意到這邊。

我拉起酷拉皮卡君袖口,加快了些腳步,與他快速略過了酒館。

他隨我走了幾步,我便趕緊松開了他。酷拉皮卡君沒有多說,目標明確的指了一個方向:

“我去買隱形眼鏡,可能會花費些時間。你可以先去買你自己需要的東西,若遇見什麽事情也可以手機聯系我。”

便獨自一人向著那個方向去了。

我落在原地,有些無所適從。又想起我們是來采購食材的,便往肉類攤販走去。

漫無目的轉悠許久,路上意外遇見了過往的“朋友”。

按照我以往的概念,在這個小鎮上,有近乎半數的同齡人都是我的“朋友”。

但在遇見酷拉皮卡君後,我卻對這些“死黨”們產生了隔閡。

其中一人站在我們前,對我揚了揚手:“好久不見你了,最近在忙什麽?”

我知道,他們其實也不期待我的回答。

這只是一句開始話題用的招呼而已。

他們問完第一句,緊接著說道:“正好,哥們兒幾個最近閑得慌,而且手頭也緊。”

“小小姐,我們去幹票大的吧?”

“不。”

這次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:“我再不打算去偷了。”

“為什麽這麽突然?”

他們臉上顯示出誇張的失落來:“你有了穩定的、賺錢的渠道?”

“不穩定,但是賺到了一些。”

我覺醒念能力的那天,是我第一次寫出文稿、投往雜志社,得到稿費的日子。

過度的興奮之後,我才發覺到自己身體出現的異狀。

那之後不久,便被老師撿到了。

但這一切都沒必要與他們詳說。

“是大小姐介紹的?”

“不是。”我回答。

他顯得尤為不甘心,又問了一遍:“你真的不和我們去——”

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平靜的呼喚,喊了我的名字。

是酷拉皮卡君。

我回頭看去,發現他隔著一段距離站在那裏,目帶戒備的看著我面前的不良們。

“他不是鎮子上的人。”

我立刻放下了與他們的寒暄,和他們拉開距離向著酷拉皮卡君走去的時候,我聽見他們說。

帶著對外來者的憐憫,他們暗示一般的嘲笑道:

“他一定還不知道,你家的事情吧。”

——不,真遺憾。他知曉的。

所以他和你們不一樣。

他們與我揮別,並向酷拉皮卡君說道:“在這個鎮上,她有一個綽號。”

……

“……小小姐?”

酷拉皮卡君顯然是記得這個稱呼的。

他提問的時候聲音很輕,輕得好像巴不得我忽視掉他吐出的這個詞似的。

“對。”

我對酷拉皮卡君解釋道:“不過就是一個綽號,大家都叫習慣了而已。”

酷拉皮卡君沈默得像是在深思。

他的眉毛微微皺起,嘴唇動了動,但最終仍沒能說出進一步的問詢,我便幹脆主動解釋道:

“我的姐姐被喊作‘大小姐’。所以我跟著被喊做了‘小小姐’。”

不知道是對這個話題感興趣還是不感興趣,酷拉皮卡君臉上出現了一種我難以解讀的覆雜神情。

過了幾秒,他才醞釀好了語句:“這是貶義性質的稱呼?”

他確實很快的抓住了核心關鍵。

我答:“是的。”

我們走至了攤販前。

這位攤販是認識我的,大叔洋溢著笑容對我發了個招呼:“喲,小小姐!”

酷拉皮卡君皺了皺眉,轉身便向著另一家攤販走去。我倉促跟在他身後,不太明白他突然的離開。

“你不生氣?”他問我。

“我為什麽要生氣?”我反問道:“一個綽號而已,沒什麽大不了的。”

酷拉皮卡君的步子突然停頓了,我差點一頭撞到他背上。

他看向我的目光好像有些訝異,但又很快被了然取代。

我解釋道:“就像你走在路上,如果有一個人突然跑到你面前伸出腳,想絆你一跤。

“我不會生氣,只會覺得莫名其妙,不理解他這樣做的意圖。”

“在路上伸出腳,想要絆我的本支援由蔻^蔻羣衣爾捂衣四藝四一而每日 更新p^o文海棠文廢文,吃肉停不下來人太多了。如果為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一一生氣,浪費多餘的氣血能量,我會活得很累。”

“就像這個綽號。他們傷不到我,所以無所謂。”

他又陷入沈默,略微低了頭,再次邁步時才緩聲說出:

“既然如此的話,那我想問,什麽才會傷到你?”

“不慎放入貝殼裏的泥沙。”

我如此回答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酷拉皮卡君回應道。

卻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什麽。

——

各自買完東西後,我們打算重回營地。

回去時,仍然得路過那間酒館。

我希望老板仍在與酒客爭執,不會註意到路過的我。但還沒靠近的時候,我就聽見裏面的喧鬧早已平息。

我只能硬著頭皮從酒館面前走過。

老板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我。

他揚了揚手中的盒子,發出了一如既往地招呼:“來喝一杯啊,小小姐?”

我註意到了他捏著的盒子:“那是什麽?”

“哦,這個啊。剛剛有個醉鬼摔了我的標本。這是那家夥送來的替代品……嘖,看著就不值幾個錢。

“不過我還挺喜歡的,看著漂亮。勉強就收下了。”

他對我揮了揮盒子,像是故意要勾起我的好奇心,引我進酒館似的。

自然,我不可能上他的當。

“我已經戒酒了!”

說完,我打算又一次的拉起酷拉皮卡君,快速離開這裏。

尚未走出幾步,我聽見酒館裏的生客以自以為低聲的聲音詢問:“為什麽喊她小小姐?”

酷拉皮卡君的腳步似乎慢了下來。

我看見他回頭向酒館的方向望去。

我突然想起來,我雖說過我的身世,卻從未向他介紹過我的家人。

而剛剛與他說起綽號由來,也是有意省略了關鍵信息。

我知道我在心虛。

我從不主動打探他人的故事,所以也不希望他人打探我的故事。

酒館老板開口道:“苡華因為她家啊,……”

如果可以的話,我希望最好能劃分出一條線。讓我能永遠維持著與生人的這份社交距離,不要讓沙礫闖入我的貝殼中來。

“她的姐姐名字叫遙,我們喊她窯姐兒。”

酷拉皮卡君站定在原地,直直看向了酒館老板。

生客楞道:“是那個意思的……?”

我並不在乎他人議論我家家事。

那些輕蔑的、嘲弄的言語,也不過是漂落於水中的渺小沙礫罷了。

“後來她姐姐倒是傍上硬大腿,苡華迫於壓力,我們就不好這麽叫她了。”

只要不將沙礫放入貝殼中來,我就可以倘若未聞的與他們相處。

酷拉皮卡君向著酒館的方向走去。

我罕見的生出了一分迷茫,竟不知該如何行動。

——離開吧,就像往常一樣。只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議論罷了,我全不在乎。

——留下吧,去拉住酷拉皮卡,去捂住他的耳朵。

我曾滿心信任的對他打開貝殼,向他試探過第一次,第二次。

卻不知道……

這第三次,會不會將他變為那顆“沙礫”。

老板繪聲繪色的講著:“所以我們換了一個文雅點的稱呼,喚她叫做,‘小姐’。”

酷拉皮卡君已進入酒館中,而我落在原地。

我心中盡是莫名的忐忑。

“剛剛好,既然是姐姐,就叫‘大小姐’。所以妹妹就成了‘小小姐’。”

客人吃吃笑了起來。

老板更得了勁兒,一手拿著那個標本,堪稱手舞足蹈的說道:“她們這一家的女人啊,都了不得!真的就像這個標本——叫什麽來著?”

客人接話道:“黑寡婦?”

“對、黑寡婦蜘蛛。”

他對客人展示了那只不同尋常的、巨大的黑色蜘蛛。

與此同時,老板也註意到了走上前去的酷拉皮卡君。

與他笑道:“你是她的姘頭?最近看你一直和她在一起。”

“奉勸你一句,可別被她的外表給騙了。

“當然,如果只是玩玩兒的話倒沒什麽問題……哈,幹嘛露出這種表情?連她自己都不在意呢。”

說著說著,老板突然露出了恍然的驚訝神色。

“你該不會是,在為她而生氣吧?”

老板將蜘蛛擺在了手邊,以誇張的演出擠眉弄眼道:

“——是因為對她產生了感情?”

酷拉皮卡君背對著我,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神色。

“不。”

我聽見他的聲音一如寂靜的死水,不含半分波瀾。

是平靜的。

他的身體,卻指使起手臂繃緊了每一塊肌肉,並將手指握緊成拳。

快得我都沒反應過來。

他一拳砸在老板臉上。老板帶著他身旁的標本一同飛了出去,各自落在地上。

他回答時的聲音仍舊是平靜的:

“與她無關。”

酷拉皮卡君一腳踩在了那標本上,將其碾碎。

老板錯愕的望向他。

“這麽做,僅僅是因為,

“我討厭蜘蛛而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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